在通往大同市新荣区拒墙堡宣宁城遗址的路上,秋季的原野展现出成熟的美丽,厚重而又凝炼,缤纷而内敛。在当地老人的指点下,我们伫立在南堂寺碑下搜寻一个千年未醒的梦,而那仅存的碑文字迹经过风雨的侵蚀已变得漶漫不清。一个字能够露出一半真容已经是苍天对我们的恩赐了。展露在我们面前的碑文仿佛是一部天书在等着我们去破译和解读。墨和宣纸已无法给我们作出一个正确的解释。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费力地摸索、猜测,连接字与字、句与句的内在文意,思忖和辩别。每猜出一个字我们都会欣喜若狂,而沉默的巨碑显得渐渐沉不住气了,秋风也狂燥不已。太阳已渐渐西移,在费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后,一个秘密,关于南堂的秘密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时间能够改变一切,繁华锦绣总有一天也会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沧海桑田、玉兔东升、金鸦西坠,生命的河流诉说着轮回的美丽。历史与人生总会像棋局一样变幻莫测。“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婉约的愁怅时时拨动着人们灵魂深处那个怀旧的结。
往事如烟,历史的真实瞬间便得到还原。南堂寺,圣境清音,梵呗绵延,一个神仙般的境界渐渐拼接了起来。辽时创建,光绪二十九年重新修建的南堂寺,在此后的岁月里,便又像流星一样陨落了。如今人们在下华严寺的山门内还能见到当年南堂寺造型古朴、端庄典雅的铁佛,圆通寺藏金阁内也有原南堂寺的大势至菩萨。它们见证了此消彼长的尘世变迁,但它们依旧默照着大地上生生不息的芸芸众生,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仿佛什么也没有说。元代刘秉忠这位绝代奇僧,就是在南堂寺告别了能海法师,跨出山门辅佐元帝东征西讨,换来了一个完整的天下。
一条蜿蜒曲折的古道延伸向远方,远方有黑色的树木和一条光洁的河流。古城墙像个疲惫苍凉的武士寂寞地躺在大地母亲的怀里,舒展开两条长长的臂膀,呼吸着塞上自由自在的空气。仿佛一切都沉寂下来,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整个历史仿佛就在一个人的意念中完成,展现着一幅幅立体而又灵动的画卷。忽尔时光倒流,人们穿梭在清明上河图的幻觉里,忽尔千年后的空间又纷至沓来。而此刻,在你的脚下厚重而苍凉的土地承载着逝去的刀光剑影,也承接着文明薪火的传递。通向大漠的和平使节在出关后深情地回眸,让人黯然伤神;取经僧侣在经过你身边的一刹那,让阵云密布的天空顿时露出了祥和的光茫;而大漠潮水般涌来的刀矢人潮就在厚重的黄土层里翻涌着纷乱的铁蹄和如雨的箭簇。血与剑,商人与行旅,离乱和团聚,战争与和平……所有的一切都浓缩在这方已逝去的古城。
离开南堂寺往西走,在荒凉的古堡南边不远处的旷野里,蓦然出现了一尊突兀的塔,幽幽地发出一种冷艳的光芒,玄铁样的质感,却显灵动与飞扬。我轻抚着这座造型奇特颇具生命质感的石塔,内心里仿佛与远古进行着一场对话。它有五米多高需三人伸开双臂才能合抱。塔刹如叠伞,塔基的上方有双层莲花瓣构成的精美图案。石经幢上所记的经文大都已无法辩认,但依稀还能读出这样几行大字:大金西京宣宁昙开佑寺故都僧录侍菩萨戒成慧大师……金大定十六年清河张寔书。我们此行也许是拜谒成慧法师塔的最后一批游客,此后不久,成慧法师塔便在杨州窑的原野上消失了,化作一片朦胧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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